“为什么我觉得印着汉字的衣服很丑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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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从迅

大街小巷中，来来往往的人衣服上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印花。如果我们稍作观察便会发现， 这些印花多是图案与英文的组合，或是单纯的图案或者英文 。

怎么个个都是中国人，衣服上却见不到我们自己的汉字？不禁让人联想到诸如 文化入侵、传统文化衰弱 等不好的字眼……

不过，真正的原因并没有这么严重。衣服上总是印着英文而不是汉字， 可能只是因为印汉字比较“土” 。

此话怎讲？请看下图👇

在中国人的概念中，“道”代表的是一种超脱的境界，是很仙风道骨的东西。可你看，如果把“道”印在衣服上，是完全无法体现这些的。不“仙”也就算了，可这种设计至少在我看来，的确是“土”的。

是汉字太土了吗？是中华文化的问题吗？不是的。之所以会觉得衣服印汉字很土，不是因为我们思想出了问题，也不是中华文化有什么弊端，而是 有一种叫做“母语羞涩”的现象在背后起作用 。

在我们生活中，汉字实在太常见了。因此，当我们看到衣服上印着汉字时， 首先并不会把他当成一种装饰性的符号，而是想到这些汉字代表的含义 。

比如上面那件印着“道”的衣服，“道”可以是 仙风道骨的“道”，也可以是道路的“道”，知道的“道” 。这个字使用的频率是很高的，我们在衣服上看到它时，和我们在纸面上、屏幕上看到它时的想法是一样的—— 这是用来交流的语言，是一种工具而不是装饰品 。

这就导致了我们看到印着汉字的衣服时可能会觉得俗，因为实在太常见了。而究其根本其实是一种羞涩感，也就是母语羞涩了。

这种“母语羞涩”现象不仅出现在我们中国，其实在其他国家也会有这种情况。

比如大家都知道的 冰淇淋品牌哈根达斯 ，这是土生土长的美国品牌，可它的外文名 Häagen-Dazs很明显不是英语 。

Häagen-Dazs这个名字来自它的创始人马塔斯。这是一个 丹麦名字 ，他认为这个 北欧风格的名字可以唤起人们对新鲜、天然、健康及高品质的追求 。

著名的运动品牌耐克的外文名NIKE的诞生同样“绕了一个圈”。 NIKE四个字母虽然都是英文字母，但原本的英语并没有这个词 。

Nike的原型是 古希腊神话中的胜利女神Niche ，耐克公司的人将胜利女神的名字音译成英语，就是Nike了。

“母语羞涩”的现象，在我们的日常交流中偶尔也会出现。或许我们会觉得对于爱这种比较含蓄的情感表达来说， “我爱你”过于露骨和直接 ，如果说 “I love you”（英语）或者“Je t`aime”（法语） ，则会感觉好很多。

但事实上，“I love you”或者“Je t`aime”和“我爱你” 一样是简单直接的 。我们会觉得外语表达更浪漫，内涵更丰富，是因为当我们看见“love”时， 首先想到的是“love”本身，其次才是它的内涵“爱”——那个让人觉得俗的字眼 。

意大利特伦多大学的简内特·盖普尔（Janet Geipel）在其发表于2024年7月的研究中称：“相较于母语， 使用外语会使人们得出更宽松的道德评判 。”她认为，使用第二语言来探讨情感性和道德性的话题会使人们对这类话题 产生距离感——这也就避免了“俗” 。

同样是口水歌，用中文来唱让人听起来不厌其烦，然而换成英日韩德法西语的话，就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：反正听不懂歌词，旋律抓耳就能听。即便看过了歌词的翻译，我们也不会在听到歌词的第一时间把它转换成我们母语中的意思。

当然，并不说只要印上汉字，衣服就土了。通过下面两种处理方式，“母语羞涩”的现象可以被大大减轻。

第一种 是从汉字本身入手，采用 内涵丰富 的汉字， 大众不熟悉 的汉字，或是由 汉语非常规表达方式 组合的汉字。

比方说曾一度很流行的 “全员恶人” ，首先，“全员恶人”来源于日本导演北野武的作品《全员恶人》（又名《极恶非道》，日文名《アウトレイジ》），乍一看，很多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，从语法上看，它也不符合汉字的常规表达方式，再加上是繁体字，整体上就不土了。

当然，潮流和“土”往往就是一念之差，“全员恶人”的风潮后来经过明星加身，抖音快手等网络媒介发酵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， 潮着潮着就土了 ，当初的小众国潮最终成了淘宝爆款。

第二种 则是适当的 营销和设计 ，这就不得不提让人眼前一亮的 “中国李宁” 。

2024年2月，“中国李宁”在纽约时装周惊艳亮相 。在“中国李宁”推出的单品中，随处可见“中国李宁”四个繁体字。

字体设计是李宁整场秀最重要的一笔，使用 典型的衬线体字型、繁体字以及红色的大字 ，仿佛瞬间回到了20年前。

而这些印着“中国李宁”汉字的服饰在惊艳了国际时尚界后，也 获得了中国国内消费者的青睐 。“中国李宁“用一种能够被当下消费者所看到和接受的方式，将能够 挑动消费者精神共鸣和中国情结的关键核心 凝结于四字中。

字体的用心设计再加上丰富的品牌内涵诠释 ，使得人们在看到“中国李宁”时，想到的是其品牌内涵和中国文化，而不是“俗”的字面意思。

从符号学的角度来看，这两种方式都是 通过削弱文字的所指来避免“母语羞涩” 。当人们看见衣服上的汉字时，第一反应并不会想到它在现实生活中对应的事物或含义，而是将其视为一个装饰性的符号。

如果要从外语的角度来解释为什么外语印在服饰上会让人感觉很潮，那大概就是 “距离产生美” 吧……

相信大家可以从这张图中获得不少启发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