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心散文《笑》

美的极致在于自然与心灵的和谐交融，冰心女士的《笑》就是这一理念的完美体现。雨后的月夜，清新、恬静、幽暗，构成一幅清美的图画，充满美妙的诗意。这幅清美的图画，不仅是安琪儿形象浮现的背景，也是作者与普通人心与心交流的背景，使爱与美恰切地融合在一起。

文章回忆了五年前和十年前的两个印象，古道、田沟、流水、绿树、湿烟、新月，茅檐、麦垄、葡萄架、海上明月，两幅图画看似轻描淡写，细细品味却有形象，有意境。它们同样是清美风格的图画，使爱与美恰切地融合在一起。作者在苦雨孤灯之后，开窗见到“一幅清美的图画”，心头荡漾着美妙的情意。回看屋里墙上，安琪儿抱着花，仿佛才降临人间，“向着我微微的笑”，作者感受到天使的爱，在人与神的交流中，心灵酝酿着升华。回想五年前和十年前的两个印象，在两幕雨后美景中，小男孩和老妇人都抱着花，“向着我微微的笑”，这是人间最纯洁最友好的微笑，是美与善调和成的。最后作者领悟到三个微笑具有相同的含义，便感到心灵澄净，仿佛“飘飘乎如遗世独立，羽化而登仙”。于此再细味“笑”的含义，除了“爱”之外，又可读出“美好”“美妙”的意义。

《笑》的结构精巧，文章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。苦雨孤灯，只身一人，意有所失，情无所寄，粗看像是闲情生活中一丝半缕感想的随意记写。其实细读起来，除了能感受到崇高的爱和纯洁的美外，还能察觉行文结构的“率意”中的精巧。文章起始“一幅清美的图画”，为安琪儿的出现作了铺垫；安琪儿的出现，又为后面两个来自人间生活的印象出现作了铺垫。三次写笑，前一次是神的笑，后两次是人的笑，神与人的笑的内容、意义自然有所不同，但三个笑统一在一篇文章中，又有相似性，都是为了表达爱。三次笑，代表着作者感情递进升华的三个阶段。第一阶段，作者心绪不宁，回见安琪儿，若有所思，情感微荡；第二阶段，联想后两个笑，作者心里似乎明白了些；第三阶段，作者总绾三个笑，心里豁然开朗，感悟到了贯穿三个笑的爱的主题，感情达到高潮。

冰心早年对新散文的语言有过自觉的追求，曾主张“白话文言化”“中文西文化”。本文刚一发表，便被竞相选入学校课本，语法学家作了通篇的句式解读。文章写景状物、表情达意显示了很强的驾驭语言文字的功力。景物描写纤巧细腻，意味浓厚。三个场景，第一个场景是屋内，“转过身来，忽然眼花缭乱，屋子里的别的东西，都隐在光云里；一片幽辉，只浸着墙上画中的安琪儿。”三言两语便是一幅凄清优美的图画，背景朦胧，安琪儿凸现，形象感非常强。第二个场景是在古道上，“田沟里的水，潺潺的流着。近村的绿树，都笼在湿烟里。弓儿似的新月，挂在树梢。”这组合起来的画面，像电影一样一一闪现。第三个场景是在海边，作者在雨晴之后赶路，“迎头看见月儿从海面上来了，”确是神来之笔！令人想到“海上生明月”的旧诗。

文章不算长，却用了十来个叠词。“隐隐”“微微”“滑滑”“闪闪烁烁”“飘飘漾漾”等，或表现分寸感，或表现形象感，或表达微妙的内心感受，都很好地表现了现代散文的语言艺术。《笑》的语言清新而精美的文辞，辞意双美是本文的一个重要的写作特点。苏轼在评他人画时说：“诗画本一律，天工与清新。”自然天成，无意而工，清新俊逸，历来被认为是诗文创作的最高境界。用“天工与清新”来评价《笑》的语言艺术诚不为过。